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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上海堡垒》倒下了,中国科幻元年梦碎2019 发布时间:2019-08-22 11:37 来源:36氪 企鹅号

  “《流浪地球》打开了中国科幻的一扇门,《上海堡垒》又给关上了。”

  面对网友这样的评价,导演滕华涛坦言“非常难过”。“这不仅仅是对电影不满意,也是对中国科幻电影的期待落空了。”

  “真的很抱歉,因为我相信,没有人想要去关上这扇闪着光的门。我作为导演,没有带着大家在这条路上走更远,但我知道,每一个人都在努力向前。”滕华涛在微博中写道。

  随后,作者江南也公开致歉:“辜负了你的期待。”

  年初,一部《流浪地球》的最终票房逼近47亿。喜人的成绩,让媒体上“2019是中国科幻电影元年”的论述,似乎有了一点点底气。

  然而,《上海堡垒》的溃败或许让我们意识到,“科幻元年论”还是为时尚早。制作历时7年、终于盼来天时地利人和的《流浪地球》如同一道闪电,中国科幻的后来者暂时还难以复制它的神话。

  每年至少有两部以上的国产科幻电影取得成功,““科幻元年论”才立得住脚。然而,几年之内,命途多舛而又足够幸运的《流浪地球》,几乎是肉眼可见的中国科幻电影最高峰了。

  而若想生产一部好的科幻片,需要三个成功要素:一是好故事,二是工业标准,三是被大众所接受的文化内核。这三个要素还要能形成闭环、配合默契。

  目前,我们并不具备这样的能力。

  中国科幻简史

  中国最初的科幻电影尝试,灵感来源于国外小说。

  中国首部带有科幻元素的电影可追溯到1938年,上海新华影业公司出品了《六十年后上海滩》。这部电影涉及了死者复活、记忆移植、操纵天气等科幻元素,但这些关于未来与科技的想象并不带有土生土长的中国基因。据导演杨小仲回忆,作品灵感来自赫·乔·威尔斯的小说《昏睡百年》。

  1963年,电影《小太阳》上映。它的剧本也非中国原创,而是改编自苏联小说《人造小太阳》,刘慈欣赞誉其“拥有巨大科幻内核”。但作为一部儿童教育影片,在剧情和场景的设定上,难免带有低龄化的基因。

  而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中国原创科幻电影,要等到1980年才出现。1978年,童恩正创作了兼具文学性与科学性的《珊瑚岛上的死光》。两年后,这个故事被成功改编成电影。据公众号“第十放映室”报道,当时没有任何特效设备,红色的激光射线是在胶片上一格格描画出来的;而电影结尾的核弹蘑菇云,则是通过拍摄黄土在清水中弥漫的镜头,然后进行翻转得到的。

  1983年,“清除精神污染”运动开始了,科幻被定性为 “精神污染”,文学创作进入冬天,影视更是长夜漫漫。这期间,唯一一本坚持发表科幻小说的杂志叫做《科学文艺》,89年更名为《奇谈》,这正是《科幻世界》的前身。

  90年代,科幻才迎来新的春天。1991年,《奇谈》杂志正式更名为《科幻世界》。“新生代科幻四大家”韩松、何夕、王晋康、刘慈欣先后在这里崭露头角。

  好故事有了,好电影还在路上。

  1988年《霹雳贝贝》、1990年《大气层消失》以孩童视角出发,出发点仍是科教。1992年《毒吻》的立意更上一层楼,关照环保议题,但说是科幻电影仍略显牵强。

  时间进入21世纪,中国科幻文学迎来了黄金时代。《三体》、《乡村教师》、《流浪地球》、《伤心者》、《深度撞击》、《昆仑》、《红色海洋》等优秀作品成长起来,刘慈欣、郝景芳先后拿下雨果奖,科幻文学也开始走入主流视野。

  但文学的积累,并不足以推动科幻电影大步向前。

  在豆瓣上搜索“中国”“科幻”,搜索结果中《逆时营救》《未来警察》等影片加入了科技元素,但却缺乏科学逻辑,本质上是动作片;而《不可思异》《长江七号》中虽然出现了外星生物,但讲述的却还是人的情感故事,并未就人类与科学技术的关系进行探讨;《超时空同居》《重返20岁》就离科幻更远了:抛开时空穿梭的设定,就是一个冒着粉红色泡泡的恋爱故事;而声称自己是科幻作品的《美人鱼》和《长城》,其实是奇幻作品:科学上的严谨性,是科幻小说与奇幻、玄幻等其他幻想文学的最大区别。

  《长江七号》官方剧照。图片来源:豆瓣

  即便如此,《长江七号》仍获得了2016年全球华语科幻电影星云奖“最佳电影奖”。该奖项由新华网股份有限公司四川分公司主办,是国内首个针对华语科幻电影设立的奖项。

  国产的硬科幻影片,消费者和市场都等得太久了。

  2019年,《流浪地球》来了。这是一部扎实的硬科幻电影:科学设定逻辑基本成立,同时还表达了中国人眷恋故土家园的文化内核;视觉效果和故事情节够得上合格商业片的标准,逼近47亿的最终票房成绩格外亮眼。

  但导演郭帆在接受采访时表示,“这部电影在客观上有很多不足,之所以票房上取得成功,主要是因为观众的宽容。”

  他说,中国科幻电影和好莱坞相比,有25年到30年的差距;跟顶级科幻片导演诺兰和卡梅隆相比,还有100年的差距。

  亟待克服的“违和感”

  强凑出来的天时地利人和,成就了《流浪地球》,也抬高了市场对中国科幻片的期望。

  《上海堡垒》虽然不怎么差钱,顺利走上大屏,但撞到了高期待的枪口上。市场期待的提升,也让笔者为今年即将上映的《明日战记》、《拓星者》等其他几部国产科幻影片捏了一把冷汗。

  2019年及以后上映的中国科幻影片。根据公开资料整理

  从剧本上看,《上海堡垒》虽然属于软科幻,但作者江南的人气不亚于刘慈欣,算得上大IP。

  从钱和技术上看,《上海堡垒》的总投资达3.6亿,负责《上海堡垒》后期和视效的公司也都是大厂。后期制作(post production)部分由北京天工异彩影视科技有限公司完成。早在8年前,他们就承担了《画皮2》的特效制作,技术问题不在话下。而视觉效果(visual effect)部分则与美国、韩国、俄罗斯等多国团队进行合作,其中韩国视效公司Macrograph还参与过《流浪地球》的制作。

  《上海堡垒》的核心问题在于两个字:尴尬。或者,我们学术一点,可以称之为“违和感”。

  违和感首先体现在选角:“军人可以有那么蓬松的刘海吗?可以看起来那么柔弱吗?”其次是场景设定:“面馆、宿舍、汽车、电脑……通通是现代的科技水平。”最后是剧情:“本就是个情窦初开的故事,硬要配一个扁平毫无说服力的末世世界观。”豆瓣网友的差评比例高达69%。

  违和感不只存在于《上海堡垒》一部影片。

  2017年,凡影咨询的科幻电影研究报告中层提到,“违和感”是中国科幻类电影所共同面临的困境。

  “国内观众接受国产科幻最大的障碍,便是认为国产科幻里有大量的违和感,这是个美学范畴的问题,对创作者来说也是个致命的问题。”郭帆曾表示。

  “中国元素”融入的违和感,存在于视觉元素、情节动作和价值观三个层面。

  例如,演员就属于视觉元素之一。凡影指出,在选角方面,新人演员和演技派明星更适合国产科幻片。“新人的陌生感有助于观众产生距离感,观众对新人演员不存在刻板印象。而能够塑造多种角色,在观众心中没有被“标签化”的演技派演员,也可以胜任有距离感的角色。”《流浪地球》的男主演之一,屈楚萧,就同时满足了距离感和新鲜感。

  而《上海堡垒》的选角无疑是失败的。观众对鹿晗过于熟悉,他还长着一张偶像小生的脸;舒淇以爱情片见长,慵懒美人的长相也缺乏女指挥官的笃定感;最要命的是,他们二人之间实在没什么cp感,舒淇看起来就像鹿晗的小姨。

  在情节动作上,凡影咨询指出,“超级英雄”、“外太空”等题材与我们的文化和科技水平相去较远,观众较难产生共情,是需要谨慎选择的题材。而“灾难”“喜剧”等题材则是国产科幻片题材的最优选择。此外,剧中人物的行为也应符合中国人的为人处世之道。

  而在价值观上,中国科幻的内核也应该是中国的。“什么叫中国科幻?寻找到一个真正能够表达我们文化内核和精神内核的载体,才能称之为中国科幻,不然的话我们只是模仿别人讲一个同样的美式故事。”郭帆曾如是说。

  刘慈欣也有过类似的表达:“中国文化中的许多很深的东西,比如像我们对家园对故土的眷恋,以及中国哲学的那种生活方式,都会在我们的科幻大片中有所表现。”

  别急着喊“科幻元年”

  “科幻元年”的口号,或许营销意义大于实际意义。

  “元年是一个得回头说,事后总结回顾的东西。”此前,十放文化创始人张小北在接受壹娱观察采访时表示,“电影元年”的口号是资本野心和市场期望的结合。

  在后期制作和特效处理上,如果单论技术,我们也许并不差:《流浪地球》中,75%的特效由国内团队制作,最终呈现效果不可谓不惊喜。

  但我们欠缺的,是整套工业化生产的意识,以及对工程节点的把控。

  在这一点上,《流浪地球》是幸运的。导演郭帆早在2014年就前往好莱坞学习考察,对特效制作流程有所了解。在电影筹备阶段,特效公司就已加入讨论,降低了后期的沟通成本。

  资金的匮乏也限制了中国规模化量产科幻影片的能力。

  如果说好莱坞的后期特效是技术密集型产业,我们的则更像是劳动密集型——即使最终呈现效果相差不多,但里面的逻辑相去甚远。

  好莱坞特效公司的成本主要砸在研发上,它们会根据一部电影的需求,有针对性地开发新的设计软件和程序。这样的好处不必多说,自然是节省人力、作业更加标准化、时间更加可控。但这样做的代价,自然是贵。

  据财新网此前报道,好莱坞A类特效电影7秒-15秒的高难度镜头,花费在12万-28万美元之间。但《流浪地球》,只有十分之一的成本去完成类似的镜头。据36氪此前报道,好莱坞的特效大片制片成本都在2亿美元以上,而《流浪地球》的成本仅有6500万美元。

  科幻电影的后期工作量十分庞大:《流浪地球》的后期特效包括超过3000张概念设计,1万多个特效道具,2000多个特效镜头,还有不计其数的计算机图形拍摄。好莱坞的科幻电影是靠资本砸出来的,而《流浪地球》则是靠大量技术人员的苦劳砸出来的:9个月的时间里,全部特效公司共派出近7000人参与,员工很少能在10点之前回家。

  在节省成本上,《流浪地球》无疑是幸运的:吴京零片酬参演,并追加6000万元投资;宁浩把《疯狂的外星人》置景免费借给《流浪地球》;预告片也有导演张小北的工作室竭力相助。

  而《三体》就没这么幸运了。

  获得《三体》电影版权的游族影业曾计划,以每部2亿元的投资投拍6部《三体》系列电影。然而,2亿元的投资远远不够。

  2009年,导演张番番接下《三体》项目;6年后,第一部《三体》电影杀青。但后期制作却陷入了资金短缺的困境。2015年末,《三体》制片人离职、特效团队被换的消息陆续传出。2016年7月,《三体》电影项目被宣布无限期搁置,石沉大海至今。

  其他的科幻IP走上荧幕之路也不顺利。早在十年前,王晋康的小说《生命之歌》就找到了西影厂,但因资金匮乏于是作罢。2015年,刘慈欣凭借《三体》获得雨果奖,掀起科幻热。这一年,有超过20部科幻小说的改编版权成交。但热情过后,这些项目纷纷进入难产期,泥足难拔。

  中国的电影工业,还撑不起科幻电影的量产,更撑不起《三体》这样庞大的科幻故事体系。

  一部《流浪地球》勾起了市场对中国科幻的渴望,也带来了资本的涌入。但《上海堡垒》的溃败告诉我们,“资本+IP+流量明星”的营销模式带不来扎扎实实的科幻电影。

  喊出“科幻元年”的口号前,我们还需要成熟的技术、透彻理解中国文化和科幻作品的人才、标准化的生产作业,以及更加丰富的商业模式。

  在和卡梅隆的对谈中,刘慈欣曾说,科幻电影是大时代的产物。即中国必须处于快速现代化进程中、人们拥有强烈的未来感,科幻电影才有广阔的市场。

  时代和市场似乎都准备好了,接下来,就看科幻文学和电影工业的表现了。

  让我们一起期待“科幻元年”真正来临的那一天。

 

责任编辑:董雪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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