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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老师,王倜先生丨《记着》栏目 第8位讲述者 发布时间:2022-09-30 18:00 来源:黑龙江网

  文丨阿 成

  《记着》栏目 第8位讲述者

  王倜先生曾是旧社会之哈埠《小说月报》的主笔,如此,自然是一个了不起的文士,也是东北地区的文豪之一。因为先生有如此的学养,很快成为第一中学的“首席”语文教员。他曾跟我说,我上课就是“独唱”,从不提问,到点下课就走。我记不清我教过的学生都长什么样。没想到,凡是被他“独唱”出来的“学生”,很多都考上了中国的名牌大学。可先生从未对我提及过此事。用先生的话说,那都是学生自己努力的结果,老师不过是一个提灯人而已。

  我与王倜先生相识是在70年代,那个年代里的我毕竟年轻。到今天也搞不清楚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了文学,设若我喜欢上了商业,保不准今天我是哈尔滨工商联的会员了。然而,我却喜欢上了文学,而且竟是那样的如醉似痴。不久,经我的好朋友韩先生的介绍,结识了王倜先生。自此之后,我经常拿着习作到王倜先生的家里去讨教。当年,王倜先生的家只有六到七平方米。但就这六七平方米却被王倜先生布置得儒雅且有浓浓的书卷气,让人心生尊敬。或者我们约定的一中校门口的收发室那儿见面,见了面之后,他把我写的小说递给我说,我看了,还行。接下来便无话了。

  王倜先生是个大近视,若想把对面的人看清楚,他的头基本上撞到你的鼻子上了,然后,他才恍然大悟地说,哦,阿成。我便把习作递了过去之后,两个人便无话了,彼此都很尴尬。只好告辞。且次次如此。当我再来取稿子的时候,先生照例是将头快贴到我的鼻子上恍然大悟地说,哦,阿成。然后说,你的小说我看了,还行。再就无话了。告辞之后,走到街上,迫不及待打开习作,一看,我写的东西被先生改得一片血红,而且无可争议。真是让人无地自容,羞愧万端。错字连篇,意象破碎,我还配写小说吗?

  如此来往差不多三四年的时间,在先生的“运斤成风”(把斧子舞得像刮风一样快)之下,我的小说渐渐写得还行了,于是乎人骄傲了,不怎么上王倜先生的家去请教了。不久,王倜先生托人给我捎了一封信(是用文言文写的),大意是说,你现在发表的小说我大部分都找来看了,写得不错。但是,你应当再往上走一步。结果就是这一步,让我差不多有两年多的时间没走上去。写一篇废一篇,没有一篇是自己的满意之作。这一步怎么会这么难呢?两年之后方才有了新的斩获。此时的我,先前的骄傲和小狂妄已不见了踪影。老师就是老师,朽木不是不可雕,是看谁来雕。师恩如山,一饭不忘矣。

  王倜先生没有儿女,就老两口相依为命。老伴儿仙逝后不久,先生搬了家。我曾经去他的新宅看过他。这期间,先生也曾给我写了一封信(用文言文),大意是对当代文坛的一些看法。记得不自量力的我,也曾用半通半不通的文言文回了一封信,再就没有什么消息了。一夕,偶然听说先生的身体还不错,生活得也可以。据说他的学生们要凑钱给他安电话,被他谢绝了。先生若此,学生,心也就安了。岁月静好,恐怕是普天下老人们的共同心愿,共同追求罢。

  我到今天还记得,70年代,王倜先生和王和先生应学生之邀到我家做客的情景。我住的大杂院都是一些纯粹的平民,最大的领导不过是一家小工厂的出纳员。突然来了两个气宇轩昂的文人,让他们惊讶不已。当时王倜先生穿了一件立领的中山装,一只手插在上衣兜里,一边翘首欣赏我们住的那栋早已褪了颜色,砖坯斑驳的小楼。我在窗子那儿看到这一情景,顿感无比的自豪。

  ……

  此之后,每当我骑车或者步行,路过先生的所在的那幢楼房时,总会对家人说,那是王倜老师曾经住过的地方。家人便调侃我说,说过一千遍了……

  “恩泽实难忘,悠悠心永怀”。那的确是一段值得珍藏的过往啊。

  2022年9月30日

  讲述者:

  阿 成,原名王阿成,著名作家,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,编审,中国作家协会原全委,曾任黑龙江省作家协会副主席,哈尔滨作家协会主席。曾经获得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、鲁迅文学奖、蒲松龄短篇小说奖等多项奖项。代表作有:《赵一曼女士》《年关六赋》《马尸的冬雨》等长中短篇小说。以及电视剧,电影,话剧,舞台剧,等。出版作品集40余部。

  被讲述者:

  王 倜,原哈尔滨《小说月报》主编,先生中等个头,肩膀很宽,后背和后脖子是弧线连接,可能是常常伏案的缘故吧。梳着铮亮的大背头,一点毛刺都没有。经常是穿着一身黑,是小立领的中山装,有味道。戴着一副黑色宽边的眼镜,眼窝有点深。讲课时,声音洪亮,抑扬顿挫,牢牢地抓住每一个人,不容你溜号。

责任编辑:张宇

审核:刘海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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