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桂芳姐丨《记着》栏目 第10位讲述者 发布时间:2022-10-21 18:01 来源:黑龙江网

 

 文丨艾明波

  《记着》栏目 第10位讲述者

  我有六个姐姐一个哥哥。桂芳姐排行老五,我排行老八。

  桂芳姐在我们兄弟姐妹中享有很高的威望。她就像一个挑夫,扁担的那头是大哥大姐,这头是老弟老妹。尽管她自己的家庭负担很重,姐夫长年卧病在床,需要她须臾不离地照顾,但这并不妨碍她尽心尽力地帮助我们以及牵肠挂肚地惦记我们,哪怕不做什么,单单是那份关爱和精神上的鼓励,也足以暖心暖肺了。她的家也并不宽敞,房间也就50多平米,但她家就是我们兄弟姐妹的聚集地,每当年节,小小的房间都会挤满无限的温暖、浓浓的亲情。这也应了那句话:花若盛开,蝴蝶自来。除此之外,她还是我们的信息源,哥姐家的大事小情,她都知道,她心里装的全是我们。老话说,一母生九子,九子不同。我们八个年龄最大的大姐和最小的我相差二十多岁。由于经历、认知、性格的不同,难免就有舌头碰腮的事情发生,这时候,桂芳姐的作用无可替代,既当“泄火药”又当“弥合剂”,讲的是理,道的是情。三下五除二,涛声依旧了。是啊,正是这芬芳的桂花,让我们的这个家庭,花香满屋。

  在我的眼里,桂芳姐不止如此。

  姐姐如椽,撑得起生活的重压,担得起孝道的份量。

  桂芳姐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有过短暂的工作经历,可是为了照顾年迈多病的爸妈她把这份工作给辞了。虽然我的哥哥姐姐都很孝顺,都要赡养老人,可是一看桂芳姐如此坚决而爸妈又希望在她的身边,于是,她就成为照顾爸妈的绝对主力了。就这样,一连几年,直到爸妈离开人世,都是在她家生活。我的爸妈共有八个儿女,而最为他们吃苦挨累、养老送终的却是他们的五女儿。我这个儿子当的,不够格啊。虽然我那时正上大学,没有能力赡养,可是每每想起,总不是滋味,“子欲养而亲不待”这句话像山一样压在我的心头。我除了敬佩感激我的桂芳姐之外,只有把我对父母的一份感恩转移到桂芳姐的身上了。

  桂芳姐对家族很重要,对我更重要。

  姐姐如师,在我人生的旅途中,一直引领着我、指导着我。

  我和我的父母是70年代初被哥哥接到哈尔滨的。那时候,桂芳姐已在省城与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多年了。姐姐是“老三届”毕业生,中学时,她在班级当班长。不仅学习好组织力强,而且特别有人缘。以至许多年过去了,她的同学仍亲切地称她老班长。奶奶活着的时候常跟我这个大学生说:“你姐了不得,要不是赶上那个年代,考大学,一考一个准儿,得比你有出息。”奶奶的话,我信。

  姐姐学习好,她最知道学习的重要。当小学三年级的我来到她身边时,她给我上的第一课,就是教我写日记并让我养成习惯。从此,我天天写日记,时时学新词,一直写到大学毕业。现在想起来,我创作的根苗就是从写日记开始的,那浩瀚的诗文,那稔熟的字句,都是出发于日记抵达于作品的。从这个意义上说,是姐姐教给了我生存的本领。

  至今,我仍记得姐姐教我的第一首诗是《明日歌》,从此,我丝毫不敢浪费时间、半点不敢懈怠停歇,哪怕是老之将至,我也会只争朝夕。这是姐姐在幼小的心灵中播下了时不我待的种子,生命有多久,努力就有多久。

  姐姐不仅是我学习上的老师,更是我生活中的榜样。善良、爱心、质朴、真诚,这些词都在她的身上闪闪发光,这一切都对我耳濡目染。别的不说,单说她对姐夫的好,足以令我概叹不已。姐夫2008年由于脑梗一病不起,最后的几年瘫痪在床。从姐夫患病之日直到去世这14年里,姐姐没日没夜地深情看护、温情呵护、长情陪护。姐夫走了以后,姐姐把姐夫的床拆了,我发现,就在姐夫的床边硬硬的地板上,有两团磨白了的印痕,这是姐姐给姐夫喂饭、翻身、照顾姐夫所站立的地方,这是长年累月用双脚生生地磨出来的印记。14年的光阴啊,你可记得姐姐的辛苦劳累和一颗挚爱的心。我想,爱与被爱何以用海誓山盟,有一份真情相守便足以令誓言黯然失色。是姐姐,让我看到了爱情最后的模样。

  在我的成长过程中,姐姐不可或缺,我的心里早已给她定位了另一个角色。

  姐姐如母,给我以爱、温暖、自信和光。

  我从农村来到哈尔滨之后,姐姐给我送到了康庄小学读书。

  一到校,格格不入,一口屯子话,被同学挖苦取笑,甚至挨打,自卑极了。姐姐就从箱子里翻出了她洗得发白了的红领巾,庄重地给我戴上:“老弟,谁都可能欺负你,但知识不能欺负你。你只要好好学,就能成才。”记住了姐姐的话,我倍加努力,不到半年,我成为班级的少先队中队长,一年之后成为学校的少先队大队长。是姐姐给我的鼓励与信心,塑造了我健康的人格。

  上大学以前,我没洗过衣服,都是姐姐承包了。一年四季换季的衣服都是姐姐给我准备的,我的冷热姐姐比谁都上心。我的第一双皮鞋是姐姐给我买的,我的第一个学英语的录音机是姐姐给我买的,我的第一件羽绒服是姐姐张罗着其他姐姐凑钱给我买的。怕我挨欺负,她送我到武术班学习武术;看我有长跑的天赋,她天天骑着自行车早晨陪我练长跑;在我高考的前一天,她和六姐冒着危险趟过阿什河为我送老师押的重点题……彼时,我的户口还在农村,姐姐这般煞费苦心,就是让我有出息,以改变我这个农民的命运。

  那时候,穷啊,妈妈和姐姐早早地起来,贴大饼子,姐姐用几滴酱油和几粒葱花放在碗里用开水一冲,给我当早餐,然后送我上学。姐姐还买来煮蓝,一煮煮了半锅,给我当钢笔水用。就是用姐姐的钢笔水,我写出了全校的一等作文,我的语文老师用毛笔抄到大红纸上,在学校的大厅展览了半个月。

  在我人生的跋涉中,每当关键时刻都有姐姐在,我知道,姐姐在,天就塌不了。她关心我的大学生活、关心我的恋爱成家、关心我的工作学习。就连我结婚后,她都在关心我这个小家以及我的妻女。

  我没有机会问念过私塾的父亲,为什么给姐取了“桂芳”这个名字,也不知道取名时是不是有“桂花芬芳”的含义,但我相信,姐姐是花,自带清香。

  写到这里,我特意查了一下词典,词典上说:桂花是中国传统十大名花之一,清可绝尘,浓能远溢,令人神清气爽,经冬不凋。

  忽然间,我的目光被这最后一句紧紧地拽住了,我反复地摸着这“经冬不凋”四个字,久久不想移开……

  2022年10月21日

  讲述者:

  艾明波,当代作家。中国作家协会第十届全委会委员,全国公安文联副主席,全国公安诗歌贡献奖获得者,公安部大型文化文艺活动总撰稿,黑龙江省舞台艺术创作中心成员,多次荣立公安系统个人二等功、三等功。出版《生命的景象》《你是我窗外的春天》《大写光荣》《艾明波诗选》等个人专著六部,发表作品五百余万字。代表作:《龙江一幅画》《生命的景象》《人民警察赋》。

责任编辑:张宇

审核:刘海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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