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丨张富遐
《记着》栏目第18位讲述者
婆婆是在夏季里最凉爽的那天走的,走得很平静,用公公的话说是:前一天晚上睡着了,第二天再也没有醒来。
听爱人说,婆婆是童养媳。因为婆婆家姊妹多,粥少嘴多,两家长辈一合计,九岁那年,婆婆就进了两代单传的爷爷家,帮衬着大人操持家务,给公公腾出空间和时间安心读书。后来,公公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省城一所名校,成了村里第一个考出去的大学生。五十年代农村难得出一个大学生,时至今日还是那片故土的骄傲。
公公毕业后,去了离家更远的地方工作,很少回来,家的重担落在了婆婆身上。白天挣完生产队工分,收工回来还有更多的事等她,伺奉年迈的爷爷奶奶,管教四个未成年的子女,还有自留地里的土要挖,猪圈的猪要喂,日复日,早出晚归,年更年,忙里忙外,婆婆任劳任怨,用自己弱小的身子坚强地支撑这个家的烟火气,用吃苦耐劳、省吃俭用的传统美德操持着这个家。
1979年,农转非,婆婆带着孩子随公公进了城,生活改善了,日子也越来越好,但习惯了节俭的婆婆,仍舍不得吃舍不得穿,总会把最好的东西节省下来留给孩子们。每逢节假日,总要准备一桌丰盛饭菜,用她慈祥的笑容迎接子女们的到来。
我们在外地工作,每次到家,茶几上总是摆放她自制的老家风味零食,回来时还不忘捎上一袋。有几次,当我回到自己家打开零食袋时,发现在两个袋子间有一些面额不一的零用钱,十几元或几十元不等。婆婆是心疼我们刚上班工资低,想用零钱补贴我们,可她没有工资,积攒的钱一定是从牙缝里省下的。尽管后来我们经济宽裕,曾数十倍地来回报、孝敬她老人家,但婆婆那份无言的细心关爱至今依然感动在心。
每次离开,婆婆都会把我们送出门口,然后跑到窗台边向我们挥手,目送我们远去。而今,再也看不到那温暖画面了,那窗台成了我心里隐隐的痛。再也吃不到婆婆自制的酸菜、盐菜扣肉、辣椒萝卜、红薯酒了。经过了许多事后,才明白,至亲至爱才是人间最美的味道。
婆婆走时,已是八十二岁高龄。那天下午,她把自己梳洗得干干净净,还和公公说起在农村时的生活,回忆曾经的苦难和幸福。
婆婆没进过学堂,认不得几个字,但却明礼守信,为人和善。在居住的大院里,婆婆常帮街坊带带孩子,帮邻居买点菜买袋米等,日子久了,在院子里结了很好的人缘。婆婆走的那天,院里的许多人都来与她告别。
现在,每次回去探望公公,我都会到卧室婆婆的遗像前停留一会,黑纱下的她依旧微笑着,和蔼慈祥。
讲述者:
张富遐,女,中作协会员、鲁迅文学院三十二届高研班学员、郴州市作协副主席。七十年代生在河南,长在四川,学在贵州,居在湖南。有诗文在《诗刊》《散文海外版》《文艺报》等报刊发表,出版诗歌散文集《天地之间》《风在行走》等五部,散文《走失在纳西文字中》曾在中央三台“电视诗歌散文”栏目播出5次,已入选中学生阅读教材。
责任编辑:张宇
审核:刘海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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